参考资料: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童孟侯著《上海犯罪现场调查——东方神探阎法医传奇》 1986年8月某天傍晚18时左右,上海市公安局长宁分局接到周家桥派出所的报告,玉屏南路某弄居民——34岁的某厂工人潘某来报案,称他下班回家后发现他的妻子——时年31岁的徐某芳和年仅3岁女儿潘某某被人杀死在家中,家里的橱柜都被翻乱,值钱的东西全部被抢劫一空,现场已经被保护,请分局立即派人前来支援。接到警情后,长宁分局刑侦支队立即出动,同时分局将情况上报给上海市公安局刑事侦查处(刑警803的前身),端木宏峪处长当即命令由得意弟子——未来的刑侦总队首任总队长、此时的刑侦处一队队长张声华带队火速出警,刑侦处法医组的资深法医李延吉和张泰运随队赶往现场,把他们的学生——时年33岁的年轻法医阎建军给落下了,压根就没带他去。 端木宏峪和刑警803 80年代的警用边三轮摩托车 年轻时的阎建军(右) 这种无视是当时年轻气盛、退伍军人出身、又是第四军医大学法医系高材生的阎建军所不能忍的,于是他自说自话地跳上一辆摩托车,跟着大部队往案发现场驶去。 看着骑着摩托车灰头土脸跟来的阎建军,李延吉和张泰运并没有呵斥他,年轻人积极性高,干劲足,还想着学东西,他们自然乐得看到,至于这小子的“无组织无纪律”,他们就当看不见了。也正是因为恩师们的这种难得糊涂和睁只眼闭只眼,最终成就了一位未来的上海警界的法医“大拿”。 现场一片狼藉,房间里的大橱和五斗橱的橱门和抽屉全部被拉开,里面的东西全部被翻了出来,衣服、裤子散落在房间的地面和床上。徐某芳和潘某某两人的尸体呈“T”字型躺在地上,头上和身上有多处被钝器砸出来的伤口,鲜血已经凝结。一只带着大量血迹的红星牌电熨斗滚落在尸体不远处,不用说这个就是凶器。看样子,凶手进门时并没有带凶器,而是随手抄起放在缝纫机或者是五斗橱上的电熨斗当作凶器将母女俩活活砸死。 红星牌电熨斗 阎建军在现场看了一会儿后,得知报案人正在周家桥派出所接受询问,于是二话不说就跳上摩托车赶往周家桥派出所,两位老法医也不拦他,反正今天又不是阎建军出任务,他要走要留他们自然无权过问。 上海公安博物馆内的警用摩托车 当阎建军赶到周家桥派出所时,张声华队长正在派出所的接待室里询问报案人潘某,阎建军不声不响地走了进去,对此张声华也早已经习惯了。他十分欣赏这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法医,不仅法医本职技术过硬,还懂犯罪心理,这一点连他的同门师兄弟——刑侦处一队预审科科长谷在坤都赞不绝口,让他听听也好。 潘某是这样讲述事情的经过的:17时30分左右,从厂里下班的他回到自家所在的弄堂口,正好有几个老头正在下象棋,他还在边上看了好一会儿,还支棱了几招,因为他也是个象棋迷。快到18时的时候他这才觉得不能再看了,得回家了,不然老婆孩子要等急了。然而当他推门进去一看发现家里被人抢劫了,老婆和女儿都被杀了,潘某当场大声叫喊“杀人啦,来人啊”,一边跑出弄堂,一路跑去周家桥派出所报案。 老照片,下象棋的老人 接下来,张声华向潘某询问了一连串的关键问题,潘某都一一对答,看上去滴水不漏。阎建军就坐在接待室一边的凳子上,背靠在墙上静静地听着,忽然他注意到潘某的左手的虎口上有一处没有结痂的、还带有新鲜血迹的伤口,从伤口表面看,像是被人用牙咬的。 这一处伤口立即引起了阎建军的警觉,他死死盯着这处伤口看了好一会儿,越发确认这是被人用牙咬出来的新鲜伤口。直觉告诉他:这处新鲜伤口一定和这起凶杀案有关。于是他也不跟张声华打招呼,闪身退出了接待室,跳上摩托车返回案发现场,又仔细查看了两具尸体,尤其是徐某芳的尸体,掰开了她的嘴,对着她的牙齿观察起来—— 从她牙齿的排列、大小、健康程度、以及牙齿上残留有人体组织和血迹看,他越发觉得潘某左手虎口上的伤口应该是死者徐某芳咬的。随后阎建军又发现徐某芳手指的指甲缝中也残留着人体的组织碎屑的痕迹,不过很明显这些已经是被他的两位恩师提取过后留下的残痕。 他决定赌一把,赌赢了,这案子也就破了,赌输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被老师骂一顿,外加一个处分和一份检查。 当阎建军再次驾着摩托车从现场来到周家桥派出所时,张声华对潘某的询问已经告一段落,张声华正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准备点上时,阎建军进屋对着潘某劈头就问:“你手上的伤是哪里来的?是谁咬的?” 潘某当场就急了,对着阎建军大声喊:“侬勿要瞎讲八讲,这伤是我咬的!”说罢,他伸出自己的左手,张开嘴就准备咬下去。 张声华回过味,马上对潘某边上的民警大喝:“抓住他,不许他咬下去。” 张声华(穿警服者) 随即潘某边上的民警一个擒拿手将潘某的左手抓住,潘某不断挣扎并破口大骂:“你们干什么?这就是我自己咬的,你们说不是,我就咬给你们看嘛!” “现在不许你咬,让我们用相机把你左手拍了后你再咬!”张声华板着一副面孔道。 “我老实告诉你讲,根据牙印分析,这个伤口肯定不是你自己咬的。”阎建军说得很平静。 “侬不要乱讲,我自己咬出来的我自己能不晓得吗?!” “是不是你自己咬的你当然晓得,我更晓得,我再问你:你为什么没事情做要自己咬自己?是好玩?是愤怒?还是难过?” 这一句倒是把潘某问住了——正当他手足无措之际,阎建军吩咐潘某身边的民警:“把他的上衣撩起来!让我检查一下他的身体。” 上衣撩起来后,两处在后背上的新鲜抓痕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两处抓痕分布在潘某后背的左右两边,从后背向下斜着向腰部方向延伸,抓痕非常深,背部的最深,越往下越浅,还带着新鲜的血迹,很明显是当天挠出来的。 “你背上的抓痕哪里来的?”阎建军问。 “是我自己挠的。”潘某依旧试图狡辩。 “又是你自己抓的?”阎建军冷笑一声,用少有的威胁口吻道:“好吧,这一次你可以自己抓自己一次,我们不需要拍照了,你自己演示给我们大家看。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你抓的抓痕最好和已经有的抓痕大致吻合,不要出现另外一种形态。” 潘某额头上顿时冒出冷汗,并很快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好啦好啦,你不用再装下去了,我都替你累的。”此时的阎建军已经胜券在握,“就让我来告诉你吧,那是你要对你老婆行凶时,你老婆死死抱住了你的腰和背,不让你行凶。你想逃脱,最后总算挣扎出来了。但是,你老婆的指甲在你的背上留下了她充满仇恨的抓痕,一共八条。就像是八条跑道,很真实地描述着你行凶的轨迹。她抓的痕迹,你用你自己的手是根本抓不出来的,方向不同,手指甲大小长短不同,什么都不同。连你自己的老婆和女儿你都能下得去手,你还算是个人?” “啪!”张声华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潘某,你还不坦白交代?!” 潘某顿时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豆大的汗珠吧嗒吧嗒地滴落在地上,“我说,我全说。” 潘某交代说:他因为和妻子徐某芳夫妻感情破裂,提出离婚徐某芳又不同意,因此潘某起了杀妻之心。又因潘某重男轻女,因此居然狠心决定将年幼的女儿潘某某一起杀掉。当天早上,潘某趁妻子和女儿还没起床,抄起缝纫机上的电熨斗对着徐某芳的头就砸了下去,徐某芳拼命抱住潘某的背,手指甲抠着皮肉,同时一口咬在潘某左手的虎口上,试图保护自己的女儿。直到被潘某一下又一下的电熨斗砸死,抱住潘某后背的手慢慢从后背滑到腰部,最终被砸到断气后才彻底从腰部滑落下来。然后,红了眼的潘某又将电熨斗砸向还在熟睡的小女儿…… 杀完母女俩后,潘某擦干净电熨斗上的指纹,伪造了入室抢劫杀人的现场,将家中的现金、存折、徐某芳的戒指、项链等值钱的物品都装入一个塑料袋中扎牢,然后藏在自家抽水马桶的水箱中。然后把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后照常去厂里上班,下班回来后他故意在弄堂口看了好久的象棋,还故意“指导”了几步棋,就是为了让人对他留下印象,好给他做不在现场的证明。耽搁到18时左右他才回家,然后装作丧魂落魄地叫人,并跑去派出所报警。 最终,警方在潘某家的抽水马桶的水箱里找到了潘某藏匿起来的家中所有值钱物品。他左手虎口上的牙印经检验,确实是徐某芳咬的。徐某芳牙齿上残留的血迹和指甲里残留的血迹经化验,血型都和潘某一致。至此,潘某被确定为玉屏南路特大杀人案的唯一凶手,最终潘某因故意杀人罪被上海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死刑并被枪决。 当张声华将本案的经过告诉同门师兄弟谷在坤时,谷在坤故作无奈地叹口气:“这个小阎啊,这不抢我的饭碗么?” 最终成为上海公安法医界“大拿”的阎建军 bigo recharge ![]() |
![]() 鲜花 |
![]() 握手 |
![]() 雷人 |
![]() 路过 |
![]() 鸡蛋 |
分享
邀请